坚持“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，过别人不敢想的生活”，让小鹏勇敢地在路上
陈琳 谢莹
十多年前，站在阿姆斯特丹河道边留影的小鹏，笑容中带着青涩。彼时，他初尝背包旅行的乐趣，却从未想过以此为生。如今的他，神情掩不住被漂泊岁月磨砺出的犀利和旷达。
这个生于1978年的大男孩，真名叫张金鹏。两年前，他的游记《背包十年》销量达到数十万册，被网友称为“中国职业旅行第一人”。在中国，靠旅行为生的人凤毛麟角，小鹏就是其中一个。在今年的“十一”长期中，他并没有背包走天涯，而是趁着黄金(1755.40,-15.20,-0.86%)假期为自己的新书《我们为什么旅行》签售。辗转成都、昆明、大连等国内几十个城市，这种商务之旅，在他眼中算不上旅行，因为与自由自在的背包旅行相比，其形式、质量相去甚远。
“我正在自学西班牙语，明年可能会背包去南美洲。”见到小鹏是在“十一”长假前，他刚刚做完一个网络直播，略带疲倦地迅速扫完盘中的三明治。“我可以过任何一种生活，旅行在外的粗线条生活，牛仔裤一个月不洗，或者扮成一个西装革履、优雅精致的都市白领。但后一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。我不愿意被生活和物质绑架。”
大学前，小鹏是一个没出过远门的“旅行菜鸟”。甚至在他第一次当背包客时，那个70公升的旅行包，还是问在荷兰一起留学的韩国同学借的。最初，他用博客分享自己的旅行经历，也只是为了让同窗看到另外一种生活。不过，当小鹏成为旅行达人时，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同了。
看风景，看人生
“趁着年轻去流浪，只为给叛逆的灵魂找一个出口。” 小鹏第一次出现在巴黎火车站时，手里揣着两天的口粮——一斤鸡翅，几片面包，一大瓶矿泉水。那是他从荷兰学校宿舍里带过来的，让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是，巴黎冬天的气温，很快让矿泉水凝结成冰。
2002年，从南开大学毕业后的小鹏来到荷兰北部小城格罗宁深造。留学期间，他把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在往来于欧洲各地的旅行上，摸索出了一套省钱“秘笈”。比如，从一个欧洲国家赶往另一个，坐一宿夜车，可以省下一天的住宿。比如，只要能走路就绝不搭公交。比如，寻找特价食品，在保质期允许范围内，一次买下几天的食用量。为了长途旅行，小鹏前前后后辞去了8份正式工作。
“年轻人，人只活一次，有太多的地方你没有去过，太多风景你没看过，一定要多走走看看，才不算白活。”在马赛开往日内瓦的列车上，一位法国老者的话，给了小鹏莫大的鼓舞。老人所说的看风景，其实也是看人生，西方人对于旅行意义的理解，给了小鹏莫大的启迪。
旅行常常有超出计划的收获。一次，因为没有赶上从哥本哈根开往德国汉堡的直达特快，小鹏不得不在一个名叫奥登塞的小城中转。“我在站台上查看列车信息，突然发现这是安徒生的故乡。”小城闭塞的环境，让他理解了为什么安徒生童年会浸润在鬼神传奇之中，滋养了奇魄的想象力。参观安徒生故居，他明白了安徒生在学校里与周围上流社会子弟的差距，正是那段被戏谑为可怜虫的青年岁月，让安徒生写出了《丑小鸭》。
“我们要相信，自己在某个领域是块真金。这是我们战胜生活磨难的底牌。”但事实上，小鹏也一度有过放弃上路的念头。“父母之前一直为我担心，他们希望我安定，过普通人的生活，至少得自己买房子。”在《背包十年》出版之前，小鹏的专业旅行之路走得并不顺利。2004年的《我把欧洲塞进背包》、2007年的印度游记《莲花之上》，印数分别只有八千册， “那时，现实的压力、父母的反对，让我感觉旅行已经走到了瓶颈，快要走不下去了。想用一个叫做成功的东西来刺激自己。很可惜，没有。”
直到2008年，在老挝湄公河畔的孟威村遭遇到了“生死劫”，小鹏才重新想通了很多事情。“去那里之前，我在心里默念无数遍，这是我的最后一次长途背包旅行。”那是一个没有网络和手机信号的世外桃源。但在当地客栈里，老板娘偷了他三百美元和一百元人民币。当小鹏跑去质问对方时，老板手握砍竹刀，气势汹汹地比划着要抹了他的脖子，吓得小鹏冒雨逃到另一家客栈，用房里仅有的板凳顶着门，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夜。第二天早上，小鹏又撞上了之前的客栈老板。“他又用刀威胁我，但我突然不怕了。他要是真想弄死我，昨晚就该动手。他只是做贼心虚，吓唬我早点离开。”小鹏淡然地在村里呆了一个星期，看书、画画、做瑜伽、坐禅修，和当地孩子下河捕鱼。
“那个雨夜，让我豁然开朗，最危险的时候我都过来了，还有什么大不了的，那就勇敢去旅行，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，过别人不敢想的生活。”用小鹏的话来说，现在想来，孟威村的雨夜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一劫，让一个普通背包客一夜成了豁达的“侠客”。
人总是要回家的
大学时跟同学聊起各自未来的理想时，小鹏曾说，想做个职业旅行者。大家笑他在妄想，因为当时的中国根本不存在这种职业。“对，当时是在做白日梦。现在，白日梦成真了。”
和绝大多数在微博上受关注的旅行达人不同，小鹏没有其他副业，他的主要收入都与旅行息息相关。当他连续几年在博客上发布旅行经历和照片，一批媒体找到他，约他写旅游稿。“我高中语文考过不及格，根本没想过靠这个赚钱。”
然而，随着旅行经历的不断积累，出版社也看中了小鹏的游记，他成了畅销书作家。同时，小鹏赶上了中国旅游行业快速增长的好时代，在他小有名气后，有一些旅游机构主动找他合作，邀请他去体验某地旅行，为他提供旅行赞助。小鹏的博客影响越来越大，最后，各国旅游局也对他发出了邀请。如今的小鹏，已经有了负责对外宣传的经纪人。
“我是有野心的人，决定要做某一行，就一定要在这一行里成为佼佼者。否则，我会选择离开。”偶尔，小鹏也会羡慕一下已经买房买车、成家生子的昔日同窗，习惯理性思考的他，偶尔也会在博客上留下感性的痕迹。“当我在希腊小岛看残阳如血，当我在瑞士雪山俯瞰世界，当我仰视比利牛斯的山鹰，当我倾听地中海的涛声，这时候，我都会强烈地想起你，那是一种巨大的孤独，因为我爱的人，爱我的人，不在身边。”
但在这种情绪过后，小鹏还是和自己的背包结伴，在自由与孤独中，把那个骄傲、野性、理智的自己找回来。三毛的《撒哈拉的故事》、格瓦拉的日记、凯鲁亚克的《在路上》，十几年来仍然是对他影响最大的著作。
“我也知道，人总是要回家的。”以漂泊为常态的小鹏也会隐约透露出一个职业旅行家的心结，“如果能拥有一所房子，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，我也许会彻底断了周游世界的念想，从此埋刀藏剑，不走江湖。但我还有很多梦想之地没有去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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